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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3章 高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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退出月荒的記憶,幾個人的神色都有些覆雜。阿糯看著那雙琥珀色的眼睛,心裏很不是滋味。

她之前總以為,令衛國公府上下惶惶終日,輕薄向婉的妖怪,定然惡貫滿盈,可是如今她知道了,這一切的起因,都僅僅只是月荒在林子裏遇見了兩個怪人。從高貴的神鳥淪落成妖,他又做錯了什麽呢?

“那兩個混蛋,是魔族?”月荒目光怔怔,嗓音喑啞。

風巒點了點頭,“恐怕是近來魔氣散逸,躲藏在世間的魔族餘孽又開始蠢蠢欲動了。如果我沒有認錯,飲你血的那人是魔族右護法蒼垣,他在借神血恢覆力量。”

他一提起這件事,阿糯的心就忍不住沈了一沈。與此同時,她總覺得好像在哪裏聽說過魔族右護法,但對這個名字又確定十分陌生。

“老弟,雖然我很同情你,不過我還是得勸你一句,強扭的瓜不甜。”敖梧擺出一副深沈模樣,“你是妖,她是人,先不說她對你沒那個意思,你再這樣強捆著她,她的元氣都快被你吸幹了,最後……”

“我明白,我會走。”

月荒截斷了他的話,語氣幹脆,眼神卻難掩落寞。

阿糯看得不忍,輕聲道:“要不然你去和她道個別吧?”

月荒的目光閃爍了一下,似乎猶豫了片刻,終究搖了搖頭:“不用了,老子再看她一眼,就不想走了。”

阿糯訥訥,月荒卻忽然道:“小姑娘,向來只有鳥族能感覺到我的氣息。雖然你看起來的確只是個凡人,不過有機會的話還是問問高人……”

話沒說完,就被風巒打斷:“你之後如何打算?”

“喲,這我還真沒想過。”月荒皺著眉撓了撓頭皮,忽然笑起來,“誰知道呢,反正我這副樣子,是沒臉回去見老爹老娘了,到處逛唄。要不然去東海那邊看看,不是說最東邊有若木神樹嗎,鳳凰褪毛的地方,哎呀天底下的鳥都想去。”

敖梧樂得一拍大腿,“巧了,我帶你去啊!”

“老哥你認得路?”

“瞧你說的,在下東海七太子敖梧,幸會幸會。不是我吹,這若木神樹可不是誰都到得了的,不過你剛才說的鳳凰褪羽,我倒是第一次……”

風巒忍無可忍,剛放下的劍又提了起來,“你再不走,我就褪了你的毛!”

“哎哎,這人怎麽說翻臉就翻臉呢?”

月荒跳著腳,忽地一躍,變成一只鳥懸在空中,“敖老哥,我們一塊兒走?”

敖梧剛要答應,被風巒一把按住肩膀,“你不許走,我還有事找你。”

敖梧被他眼中的兇光嚇退,只能無奈向月荒道,“那你在東海上等我,我稍後就來。”

阿糯剛想說你傻啦,東海那麽大,又不定個具體的地方,怎麽碰面啊,就見那只小鳥倏然展翅沖入雲霄,在它帶起的狂風中,一個巨大的黑影將月亮遮蔽了一瞬。阿糯無言,是她多慮了。

“走。”風巒低頭沖她道,“問題解決,回去睡覺。”

阿糯看他沒有擡腿的意思,不由看看他,又看看敖梧,“你們倆……?”

“我們有些事情。”

“哦——這夜深人靜的,你們悠著點,我不打擾了。”

“……滾蛋!”

望著一溜煙跑遠的背影,敖梧額頭發黑,又忍笑忍到內傷,好不容易平靜下來,方道:“不知風巒兄有什麽事找我?”

“你到底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?”

“哦,這個呀……”敖梧清了清嗓子,將下午的事講了一遍,盡量削弱自己死皮賴臉要來長見識的那段,重點塑造了自己行俠仗義的形象,末了還添了一句,“沒來得及知會風巒兄,還望莫怪。”

如此一說,對於他在向婉的院子裏沒能與他們碰頭,在花園裏陡然跳出來把自己嚇了一跳的事,風巒倒沒法介意了,只能獨自生悶氣。

敖梧卻把視線停留在他的臉上,半晌,壓低聲音,“自鳳族全部陣亡後,神鳥中就數大鵬最高強,今天才算見識了。剛才與月荒老弟戰至正酣,要不是天邊那一陣神風來,吹散了他體內的魔氣,恐怕你我今夜不太輕松。”

風巒撇開目光,不發一言。

“最近魔氣湧動得厲害,東海都生出海魔獸來了,月荒又遇到了這檔子事,我私下裏有些猜想。你和我透句實話,剛才那風是不是從大遺之野……”

“七太子,”風巒冷道,“有些事情,我們小輩還是不要妄議為好。”

他面上平淡,暗中咬牙,阿糯怎麽就把這麻煩貨卷進來了,他們兩個很熟嗎?

敖梧看看他顯然在搪塞的神情,無奈地轉開話頭,“好吧好吧,那我談點別的總行吧?我說你這個當師兄的,有空還是得多關心一下自家師妹,像剛才那樣粗暴……嘖嘖,著實不可取。”

“你到底想說什麽?”

“咳,上回我在堂庭山遇見她時,她很不開心的模樣,仿佛是受了些情傷。你懂的,女孩家嘛,總難免有幾回一腔真心付諸東流,你作為師兄別老板著臉,多和她談談心。”

風巒一口牙都快咬碎了。這破丫頭哪來的什麽情傷?好麽,原來早就把人丟到東海去了。

“有勞七太子提醒,我有數了。”他從牙縫裏擠出聲音來,“還請七太子往後離我師妹稍遠些。”

“這是為何?”

“正如你所言,阿糯與她意中人有些誤會,要是和別的男子來往過密,指不定這誤會就更深了。”

“風巒兄,這話從何說……”

“七太子不是還與月荒約在東海見嗎?時候不早,別讓他久等了。”

於是敖梧稀裏糊塗地被趕走了,風巒望著他遠去的祥雲,呵呵冷笑。

現在沒有心思,不代表將來沒有。但凡有一丁點跟他師父搶人的可能,都得及時斬斷,有備無患。切,否則當他這個暫時的小師兄是幹什麽吃的了。

而遙遠的玉門山上,某位師父並不知道他的小弟子剛剛盡職盡責替他擋開了潛在威脅,在大遺之野加固天虞塔的封印,無疑對他造成了又一次重創。

“你小徒弟和媳婦呢?”華岑環顧四周,大喇喇道。

合力穩固封印後,帝昊不能離開天庭太久,只能先行返回,由他把嵐澤送回來,並在途中強行渡過去一些靈氣,要不是如此的話,這人恐怕會死在半路上。

嵐澤擦了擦唇邊的血,有氣無力地瞪他一眼,“註意你的舌頭。”

“嗨呀,她這不是不在麽。”華岑自在地往床邊一坐,翹起二郎腿,“我記得她以前可緊張你了,你受傷的時候她哭得跟什麽似的。你看看,非不讓她恢覆記憶,現在不一樣了吧?”

他看著嵐澤沖他翻白眼,得意洋洋。反正這個人現在是絕對不可能爬起來打他的。

逐光只好替師父救場,“他們去凡間歷練去了。”

“什麽?這時候去歷的什麽練,不知道你師父有多危險嗎?”

“是我讓他們去的。”嵐澤蹙眉忍過一陣疼痛,輕聲道,“我也沒有告訴阿糯我要去做什麽。”

華岑望著那張蒼白得不見血色的臉,呆了一呆,重重一嘆:“你……這是有多大的毛病。”

嵐澤苦笑著垂下眼睛。他哪裏會不記得,當年從魔族的聖殿裏出來的時候,小丫頭抱著全身是血的他哭得聲嘶力竭的樣子。正因為這樣,他才絕對不願意再嚇到她。

“這次穩固封印,只能暫時壓制世間的魔氣,但離下次大劫恐怕就是一年半載的事了。怎麽,你真打算瞞到底?”

“我上次就回答過你。”

華岑氣得七竅生煙,卻礙於他的傷情,不好意思發作。他記得這人早年還沒有這樣冥頑不靈啊?

“我就提醒你一句,太一和安歌的例子在前頭。”

聽見這句話,嵐澤向來平靜的眼神忽然顫了一顫,就像如鏡的湖面乍起漣漪。

華岑看在眼裏,不動聲色,卻忍不住有些得意,果然被自家媳婦□□了這些年,自己說話的藝術著實見長。

“行了,你好好歇著吧。”他站起身,揚起唇角,“我回去陪媳婦和兒子了,哎呀,有家室的人到底不一樣嘍。”

逐光恭敬地行禮送他,內心卻在瘋狂叫好,自家師父這想不開的別扭性子,也就華岑上神能治了。

嵐澤目送華岑的背影消失,沈默了許久,遲疑著開口,“逐光,你說阿糯與風巒在凡間,應當不會有事吧?”

逐光眼觀鼻鼻觀心,“有師弟在,危險大約是不會有的,師父不必擔心。凡間多的是青蔥少年,他們交游一番漲漲閱歷,比在玉門山上悶著好些。”

“青蔥……少年?”嵐澤喃喃,眼神有些飄忽。

“是啊,他們雖有數萬歲,心性卻還是少年,和年輕人打打交道也好。尤其阿糯,如今更是十足的小孩脾氣,弟子瞧她上回和東海七太子甚是投契。”

“咳咳咳……”

“師父您喝茶。”

望著咳得滿臉糾結的嵐澤,逐光一臉謙恭且嚴肅。這實在不能怪他,華岑上神都把路鋪到眼前了,假如他再不推師父一把,這也太不上道了不是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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